闽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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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东方一丁

大学毕业分配到省城工作,报到的前一个晚上,父亲很慎重地建议我,以后找女朋友,最好找个闽南女。没到过闽南、见不多识不广的父亲如何知道闽南女贤惠顾家,我估计也是口口相传的经验而作出的判断。而我倒是接触过闽南女,厦门就学四年间,应本地同学的邀请,曾到他家去蹭饭。饭前,同学的妈妈与姐姐忙前忙后,吃饭却见不到她们的身影,一堆男人酒足饭饱后,开始泡工夫茶,聊天南地北,女人们才上桌吃饭。当时,只感觉闽南女人的地位不高。后来才知道,表面看似乎是男女地位的悬殊,实际上男女分工的自觉,干家务活是闽南女融入血液的本能。当然,悟到这些已是后话。

早些年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闽南女,不是厦门女人,而是东山女人与惠安女人。

对东山岛铜钵村的妇女而言,1950年5月10日无异于一场“人间浩劫”。这一天, 147名青壮年男子被掳到台湾充军。从此,村里失去丈夫的妇人们便步入了漫长的守活寡、盼郎归的痛苦生涯。东山女苦盼了37年后,终于在1987年开放老兵返乡时,得以与丈夫见面。然而,仅19人回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台湾老婆,但她们依然以情相连、以礼相待。“生活一再辜负我,我却报之以笑”——她们太善良了,善良得让人心痛,而且这种专一、忍耐出自一个个千疮百孔的孱弱身躯,更让人敬佩。

惠安女的勤劳能干可谓名声在外,路人皆知。男人们出海,她们一样下海掏鱼、织网缝衣、扛石锯木、耕田收海带,里里外外一把手。在任何一个工地总能看到一个个披着靓丽头巾戴着橘黄斗笠的忙碌身影。特别是从电影与小说中认知了惠东女。那里曾流传着汉民族最奇特的婚俗,新娘新郎婚前都不见面,新娘婚礼后并没有取得住入夫家的资格,直到生下第一个孩子,才能名正言顺住进夫家。很久很久以来,对于这样的礼俗,她们服从了,她们承受了,她们从心理上将女性在婚姻中被束缚、被压制、被消耗的成分降到最低。惠安女对待生活的弹性与经受磨难的韧劲,确实强大到足以让人仰视。这与地理环境有关,也与历史教化有关。

工作后,对闽南女的认识渐渐地立体起来。到闽南出差,八小时外陪同的基本是男性,因为女性工作之余,自然而然、心甘情愿地回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她们一生理家、恋家、持家、守家,这是美德,但也付出了代价,比如缺失了广阔的空间、社会的资源与成事的机会,但她们可能不这样认为,因为她们认定的幸福不是什么都拥有,而是你拥有的东西,让你觉得幸福与快乐。

有一条流行很广的段子:某地男人下班后第一时间赶回家,老婆会计算回家的路程时长,不能准点到达,也得说出理由,比如堵车、买菜等等,否则会受罚;闽南男人下班哪怕没人请吃,也得四处逛逛,小店吃吃,抹抹嘴回家。如果太早回去,老婆会怪你没有社交、没有出息。闽南女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是天经地义的,是阴阳相生的,是亘古不变的。虽然这不一定符合现代社会的时尚潮流,却迎合了大部分男性的心理,成了男人交友择偶的标准。

闽南自古就有“旺夫”一词。闽南风俗认为,女人是水做的,而水为财。是故,女人天生就是财命。久而久之,水做的女人,就把家当作“天”,当作“一切”。闽南企业家多,商业发达;男子汉多,做人做事大气,估计与此有很大的关联。

今年秋高气爽季节,去了趟泉州,但见大街小巷许许多多姑娘学着蟳埔女头饰簪花,身披裾衫,“招摇”过市,远远望去花容月貌、千娇百媚。于是,我进一步理解了闽南话为什么用“水”来形容女人,她们柔情似水,呵护男人,也孝顺父母;她们上善若水,展现美德,也展示美丽;她们似水流年,爱生活,也爱自己。作为女人的“水”,润泽大地,带来的是绵长而无穷的生命力,也给这个世界以生机与希望。